华兆昌:素不相识识我心——老百姓与新四军的生死之交
【油画:新四军抗日车桥战役(徐芒耀 作)】
今年,是新四军一师移师宝应80周年。80年前,1944年3月16日,车桥战役胜利后的第10天,新四军移师车桥战役前线指挥所所在地——宝应西安丰绿草荡一带。
车桥战役,重创日伪军。既是抗日战争以来,死伤日伪军最多的胜利,又打通了淮南、淮北、苏中、苏北的我方通道,还解放了周边的近十个乡镇。
敌人失守了车桥据点,仍盘踞着西安丰周边的其他据点。还有韩德勤部驻扎宝应县城,与之互相勾结。敌人时而扫荡,时而清乡,时而蚕食,使新四军立足未稳,既条件艰苦,又险情环生。
然而,新四军官兵居住农家,生活农家,与老百姓亲如手足,胜似家人。军队铁心为人民,人民铁心爱军队,谱写了一曲曲感人肺腑的动人故事。
新四军融入老百姓中,老百姓贴在新四军旁,你就是我,我就是你,情感交融,难舍难分……这三个故事,印证着无限深情,诠释了江山就是人民,人民就是江山。
一位船夫
西安丰一带,湖荡连片,芦苇丛生。一天中午,王坤村村民蔡登山在湖中罱水草。
突然,在湖畔的小路上,两位年轻人在奔跑。见到蔡登山,主动搭讪,老乡你好!这儿人地生疏,后边有人追撵。恐怕难以脱身,请求上船躲躲。
蔡登山注目,书生模样,外地口音,面带微笑。观人听言,心中有数。一句没问,二话没说,三槁把船靠边,拉人上船,藏入夹舱。迅及将船驶入湖中,又捞了两罱水草,铺盖在盖板上。
追撵人渐行渐近,有日本兵,有二鬼子。他们见到老蔡,高声询问,见到有人路过没有?老蔡沉着冷静,头不抬手不停,边罱草边回话:见到有人,过去一袋烟功夫。并且,嘴一噘指向东南方向,那追撵人顺势而去。老蔡甩开双臂,船只驶向东北方向的芦苇中……
被救人是陈丕显同志,时任苏中区党委负责人。当时,赴盐城开会,路遇此情。事后,陈丕显找到蔡登山表示感谢。部队从西安丰移师射阳湖时,他居住蔡家,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上世纪六十年代,蔡登山儿子蔡新桂带着儿子,专程去过湖北武汉(陈丕显时任湖北省委书记),陈丕显夫人谢志成亲自接待。听说那只船破旧,还专门安排1000元,维修船只。
1988年6月2日,已是全国人大常委副委员长的陈丕显,在省、市、县领导陪同下,专程到蔡登山家,看望87年高龄的蔡登山遗孀,与蔡家人合影留念。
一位少年
车桥战役之时,14岁的郝明富卸下自家门板,自发坚定地随担架队队长郭如成上了前线。子弹穿梭,防不胜防。郭如成眼睛不好,动作迟缓,子弹打中脑袋,不幸当场身亡。郝明富目睹此景,幼小心灵,刻骨铭心。战役胜利后,村里来了新四军,家家住着官兵们,年幼的他,虽不能当兵,但对军人无限的敬佩。
一天,他在乡村路上拾粪。远处不停地传来:“抓活的!”“缴枪不杀!”只见一个人骑着钢丝车(自行车),驮着电话线,拼命在奔。
郝明富目睹此情,急中生智,一边从路边向路中间走,一边把粪筐从肩上挪到臂上。粪筐朝路中,粪勺朝路边,边走边晃。鬼子骑车临近时,用力一晃,粪筐落到路中,粪勺抛到路边,把鬼子的车绊倒。气急败坏的鬼子兵爬起来,几巴掌打在郝明富脸上。而郝明富伴装笑脸,连声道歉:推板人,推板人(宝应方言,对不起意思)。又一阵拳打脚踢,郝明富以笑而对。鬼子兵起身追去,而电话兵已无踪影……
1946年底,新四军北上。16岁的郝明富参军入伍,参加了淮海战役,渡江战役,解放上海。并且,南下福建,又抗美援朝。因身体原因,回国治病,病愈后,回乡务农。
前些时,登门拜访老人时,他还断断续续地谈及往事……
一位农妇
1944年秋天的一个下午,年仅15岁的汪连生和庞步阳在金吾村(苏中公学所在地)周边巡逻放哨,行径在泾安河北侧的路上。突然,五六个鬼子兵腰挎长枪,出现在泾安河南侧。二人见势不妙,拔腿就跑。敌人一边开枪,一边跨过河,紧追不舍。庞步阳腿部受伤,汪连生背着他,坚持跑到一农户家草堆旁,将其隐藏。敌人沿着血迹将庞步阳抓住。
汪连生向北、向西,又向南,围着十几户的村庄转。见一位农妇在家门口箥黄豆,汪连生向其求援。一个少年,手无寸铁。农妇见状,立即招呼他脱下上衣。接过衣服,塞进猪圈旁的鸡窝里。农妇把人带到屋内,叫他躺在床上,蒙头盖被。
不一会儿,敌人来到这家门口。农妇背着面,箥着黄豆。敌人直接闯入家中,四面观望。一鬼子兵掀起被子,见光身小伙。没等他们张口,农妇泼口而出:炮仔子(宝应方言,不学好的孩子),还挺尸(指睡觉)。昨天感冒,今天装死,太阳老高啦!敌人一听,甩手而去。
汪连生,原南京军区防化部副部长,大校军衔。离休后,居住南京军区第一干休所(将军庙)。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,汪连生在外甥江爱军(宝应县公安局职员)陪同下,到金吾村挨家逐户走访,寻访这位农妇。时间久远,记忆模糊,无果而返。此事,成为汪连生的终身遗憾。
三个故事,不同场景,不同时间,不同人物,不期相遇,素不相识。然而,人心所向,心心相印……
(作者系宝应县公安局退休干部;来源:昆仑策网【作者授权】,修订发布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