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从哪里来,春晚的尴尬?
结论很简单,那就是春晚这顿“年夜饭”不符合老百姓的口感,当他们对这一年只有一次的大餐毫无胃口的时候,春晚也就走到了终点。
春晚出生的理由就是讴歌劳动人民和建设者,感恩和崇拜人民。当人民在舞台上下寻找不到自己,就像一个人拿着请柬却在宴会上找不到座位一样,当然不会开心。
春晚最大的尴尬就是失落了自己的主人。老百姓在春晚这个“大观园”中转了一大圈才发现这里的珠光宝气,花花绿绿都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,他们就会拒绝捧场。
陈佩斯说过,“艺术家在春晚找不到人格”,比这个更尴尬的是,老百姓在这里也很难对号入座。
曾经的“春节联欢晚会”给人们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,成为春节不可或缺的背景和内容。春节和春晚,彼此成了最好的馈赠,像鲜花和绿叶一样缺一不可。
春晚精神上的逐渐失落,在于忘记了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谁。当春晚失去了最基本的观众群体时,它的场面越宏大,生存的土壤反倒越贫瘠,离初心反而越远。一个没有主人的宴会,越隆重当然也就越尴尬。
当春晚变成粉丝大V+流量明星+红包勾引的商演现场,当主旋律变成了商业爽片,当互联网巨头的影子在任何一个角落都清晰可见的时候,如果不是那首《难忘今宵》,人们都忘了这是春晚。
人民群众的追求和喜好,他们的喜怒哀乐,他们的情感体验,对春晚大厨来说,已经由陌生走入了冲撞。当观众和他们的隔阂越来越大时,质疑和不满就会喷薄而出。
哪些是真正的百姓生活和草根情怀,哪些是生拉硬扯的伪亲民套路,人们看得多了内心便一清二楚。他们的春晚情节一旦走失,就很难再找回来。
鲁迅讲过,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。不是人们放弃了春晚,而是春晚抛弃了大多数。当老百姓发现自己走错了会场,他们无奈离去时,留下的只能是差评。
有人一直在用多元化和众口难调来缓解尴尬。这个解释否认了我们有民族特征鲜明的集体文化记忆,有深植人们心中历久弥新的艺术经典,有那么多老百姓念念不忘的高级情感震撼。
也有人要把春晚尴尬这口锅背在大多数人的身上。2014年胡锡进领导下的环球时报就认为,吐槽春晚源于社会精神贫瘠。这和胡锡进后来说的贫穷是万恶之源完全一个腔调。
看看今天霸占春晚舞台的流量明星,真该替当年叫嚣要进春晚的芙蓉姐姐喊声冤,在那些整容和涂抹后的明星中,最起码芙蓉姐姐她妈还能认出她。
不知道这些流量明星的粉丝有多少,也许很多,但是和沉默的大多数应当无法相比。当春晚对后者事实上采取了熔断机制,他们便会站起身来,一拍两散。他们虽然沉默寡言,但是春晚的生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。
让那些一天能赚老百姓十几年钱的戏子给草根大众拜年。在这样的舞台上,真正的主人是谁,是给谁看的。这一点,孔子表示没看懂,孟子也没看懂,老子更看不懂。
春晚和中国男足就像一对孪生兄弟,越来越相似;都是你希望越大,他们回报的失望就更大。都是出场时气势很足,终场收获的却是骂声。
春晚的收视率也越来越像“哥德巴赫猜想”。官方和民间的两个评价指数互殴得鼻青脸肿。主办方的做法倒是简单粗暴,宣布满意率99%,然后直接关闭评论。
春晚的尴尬同马云讲无私奉献的可笑其实是一回事,都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,都是选择错了对象,都是让人们的精神世界一下子失去了兴奋点。
这和这两天孟晓苏“劝老百姓拿1/3存款买房”遭到怒怼是同样的道理。当精英们醉醺醺地在云端俯视芸芸众生的时候,就割断了与人世间的一切联系,分手当然不可避免。
吐槽春晚,建议取消春晚的呼声十年来一浪高过一浪,人们对春晚已经没有了任何期待。原来憋着尿也要看春晚,现在能连看几分钟就已经入围了忠诚客户。也许,春晚真的到了该止损的时候了。
春晚今天虽然还在进行,但是它与普罗大众已经进入了离婚冷静期。也许人们不再吐槽,不再呼吁取消的时候,它就会在冷漠和麻木中静悄悄地倒下,不经意地淡出所有人的视野。
文化认同感是中国最强大的凝聚力,今天的春晚承担不了这个重任,需要另外寻找文化资源。中国人心中的春晚情结,会一直保存在这个民族的内心深处,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地反刍这段情愫。
全民骂春晚,呼吁取消春晚,又不得不看春晚,这是一个很独特的文化现象。春晚不单是一个公共文化产品,还是社会精神世界的标尺,从中可以看到文化的演变和价值观的变迁。
呼吁取消春晚,是在网络娱乐化色彩的背景下,人们一种朴素情感的自发流露;但是这种情绪化背后的民意,春晚和观众“大分流”的根源,其中蓄积已久的问题值得关注。
放开后的疫情正在考验着我们这个民族,大家都在进行着一次最深刻的集体修行,无论身体还是经济都在渴望着快速恢复。这个时候,我们需要心态平和,需要安静,更需要减少刺激。
《黄帝内经》说过,“恬淡虚无,真气从之,精神内守,病安从来”,指的是追求一种清净自然的生命状态。突然觉得这句话对我们每个人,包括对那个破鼓万人捶的春晚都有很深刻的借鉴意义。